影評 【墨利斯的情人】永志不渝的愛

      經典之所以為經典，在於它不管放在那個時空，都經得起檢證。最近甫重映的【墨利斯的情人】20年經典數位修復版，即便今日重看，依然有著令人難以忘懷的魅力，兩位男主角詹姆斯威比和休葛蘭的翩翩風采固然吸睛，故事內裡那股說不出的惆悵，才更叫人不勝唏噓。

      電影改編自E.M. Forster的小說，生成背景緣自於1885年英國頒布了完全禁止男同性戀的法令，同性戀情被指為褻瀆行為。1897年E·M·Forster進入劍橋大學讀書，故事形由此孕育，1913年開始寫作，直至1971年才得以發表，1987年电影【墨利斯的情人】被正式搬上螢幕。

      E.M. Forster本身也是同性戀，卻礙於英國當時的氣氛（王爾德的審訊於福斯特16歲時舉行）而終生沒有表露，而他的性傾向也是在他死後因【墨利斯的情人】的出版才廣為人知。一個人要一輩子守著一個秘密，是多麼痛苦的事，甚至為了這個秘密，忍受所有的委屈，就像電影中的墨利斯(詹姆斯威比飾)，永遠都是比較勇敢的那方，他愛的克里夫(休葛蘭飾)對仕途的追求、礙於傳統的壓力選擇一條世俗的路，導致墨利斯後來都在求不得的苦痛中過活，看著一名孚眾望的仕紳因同性戀的罪被判刑，更加深了心裡的咎責，試圖向醫生吐露性傾向的結果，竟被以「邪惡的表徵，撒旦的謊言」，來概括他一直以為的愛。

      19世紀英國對人性的箝制，固然有當時特殊的時空背景，然即便時移勢易，僵化的規條不會因為表面上不存在了，而讓社會變得更為開明。今天我們對同性戀的態度，也許不會藉由外在規條來禁絕他們可以有的日常活動，但內理對其「不正常」的暗語和諸多難以入耳的批評，依然所在多有。【墨利斯的情人】中，我們也看到許多不尋常的目光，路人的，女僕的，社會的，但再多的目光，都比不上他們兩人的眼光重要。

      一生中能找到情投意合的人，在文學的涵養上能匹配，對腐儒的鄙夷有志一同，最重要的是愛著對方的性靈(體)，是何其幸運的事。只是因為他們同一性別，就否認這樣的情感，說這不是愛情，觀者眼中當然荒謬，但它卻貨真價實的存在。導演詹姆士·艾佛利拍攝兩人相處的片段，一切都是那麼自然，那樣的正常，無論是愛情悄然的生成、彼此促狹的捉弄、對目標認知的差異而帶來的離別，他拍來都是那樣真摯，沒有太濃烈的起伏，不訴諸煽情的廉價手法，卻讓隱而未宣的更銘心刻骨。

      何以刻畫得不到的電影會更叫人難忘，並非大家不喜歡Happy Ending，因為生活中我們也不可能總是永遠得到，當你一旦失去時，那些曾經擁有的，才更顯珍貴。電影最終兩人乍看都有了歸宿，但墨利斯對新歡的認定，建諸在自己的必需棄守，才能獲得幸福的退而求其次，克里夫得知自己不被愛後的輕掩門扉，象徵自己終生被囚禁的一組示意鏡頭，才更叫人感慨萬千，益發想念他們曾經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