傳記電影從來就不容易拍,不是怕淪為歌功頌德的「偶像劇」,就是怕沒擷取到重點,成為流水帳;擔任傳記電影的主角,更是一門顯學,外型固然可靠化妝取得泰半神似,最難是如何做到神形具備。「方法演技」,此時就是進入角色最佳途徑,比如說要演盲人,就真的在盲人院住個把月,直到真的進入闇黑的世界。
又好比勞勃狄尼洛、克里斯汀貝爾為了演拳手體型伸縮自如的奇觀,張震演一代宗師學拳學到拿了武術冠軍,那樣為融入角色所下的功夫和毅力,都令人深感敬佩。
所以當你看到劉智泰為了詮釋好「上帝的男高音」的南韓聲樂家裴宰徹,雖然電影裡是用對嘴,但他花了長達半年時間學習十二首曲目,甚至現場演場博得滿堂采、直呼已有職業水準的高難度演出,你就知道好的演員要走的,絕對不是一條光靠俊臉就能直達天梯的捷徑,而是身體力行宛如苦行僧般,把主角的前半生遭遇,體現給你看:什麼是真實人生。
打從電影一開場,導演就沒浪費任何一個鏡頭,緩緩由下往上,把身著金黃色縷衣主角的霸氣給形塑出來,一登場後接連的攝影機運動,或是推移或俯瞰,都很能觀照出裴宰徹宰制全場的魅力。劉智泰不枉方法演技的鍛鍊,偉岸身型較本尊更具氣勢,重點是即便他「對嘴」,依然炯炯有神,看起來就像個練家子似的,能讓觀眾投入認同,光是這點就已成功了一半。
少年得志固然會是大家對他的既有認知,但他並非外界想像的那麼臭屁,比如說別人問到何以他有那麼好的聲音,他回說大概是上帝給的吧!與其說他恃才傲物,不如說他懂得自謙,這從他問日本經紀人你都沒看出我失誤嗎的舉動,就知他連一個環節都不想出錯,那怕觀眾都沒聽出來。
因此當他一步步往上爬時,我們看他走得順遂,他內心的焦慮和惶恐才漸形擴大,所以婉拒女高音另闢江湖可看作他孤傲,也可想成他寧可固守疆土,穩扎穩打,也不要貿然躁動,斷送了原本可長可久的歌唱生涯。
但上帝還是把這項禮物取回了,雖然醫師問裴的老婆生命和歌唱何者重要?但對裴宰徹而言,歌唱等同生命,拿掉他歌唱的權利,就等於剝奪他生活的快樂。
生活沒了重心,只好自暴自棄,藉酒消愁,遷怒他人,甚至質問上帝:「你既然給了我(歌唱的天賦),為何又要帶走它?」
他當然也不是沒想過如何東山再起,但一次又一次的試驗,只是對他生命更無情的試煉,彷彿週遭的聲音都在宣告:「你玩完了!」但真的是如此嗎?電影裡面我們都期待著,你既然稱之為上帝的男高音,那你應當禱告啊!祈求神蹟出現,快快彰顯妳的大能,讓世人為之驚艷。
導演不此之圖,卻藉由很多的上帝,來幫助他圓夢。曾經有不是基督徒的朋友半開玩笑的說道:「我就坐在你旁邊,而我能幫助你,那麼我就是上帝。」裴宰徹的週遭,就是充滿著各樣的上帝,那是對他始終不離不棄的日籍經紀人,那是再難過也要硬撐住的老婆,那更是小時候為了讓兒子高興,而成全他參加各式各樣比賽,只為滿足他小小虛榮心的母親。
當本心清楚明朗了,最後他會重返會場,也就不意外。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對經紀人說的一段話:「這樣說來可能奇怪,但我有時覺得,生病對我來說或許不是壞事。」你都可慨歎命運不濟,但當你迅速轉向,那怕只有一個人,你都該開開心心唱下去。當裴宰徹發出第一聲時,相信心裡有人發出「糟了,糟了」的哀鳴,聲音或許沒有從前嘹亮有力,卻更有一番生命的況味,那才是真的,由心而唱。
故事劇情:8
氣氛營造:8
演技表現:9
題材鮮度: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