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評 談談飽含寓意又逗趣的【動物方城市】

想不到充滿種族歧視話題的第88屆奧斯卡一落幕，這部探討偏見與歧視的迪士尼動畫電影《動物方城市》恰好就上映了，實在還挺巧的，讓人在看完戲後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那些奧斯卡新聞，尤其是開華裔兒童玩笑這點，台灣人應該是滿能體會的。可是種族歧視和刻板印象的事，又豈止在奧斯卡典禮上發生？這世界的各個角落、時時刻刻，可能都有人因為這樣的事而委屈受傷。迪士尼在《無敵破壞王》裡其實已講過跟「偏見」相關的故事，然而這偏見來自於虛擬角色天生的正反派設定，只分成兩邊，自然不太會有人去聯想到種族議題。種族議題一直是最敏感又最貼近時事的，小到生活之間的玩笑，大到只要打開電視新聞，國際間各式各樣的衝突，有許多就都跟族群紛爭有關。迪士尼重複探討這樣的議題，新鮮度難免降低，不過這部《動物方城市》終究表現不俗，類似的題材，卻挖掘出新內容，值得讚許。

《動物方城市》的背景與架構相當鮮明，世界觀設定得很好，若要發展續集相信不少人也會樂觀其成。在這裡，沒有人類，所有的動物經過長久的演化，全體和平共處生活在一個未來的大城市裡。但是這城市真的能成為動物們的烏托邦嗎？儘管沒有人類出現，但人類世界會發生的事也一樣發生在這動物世界裡，且一項都不少。就拿刻板印象這件事來說吧！由於各種動物們彼此在生物分類上是相距頗遠的物種，身體構造和能力差異也就更大，其偏見與歧視的現象遠比人類社會來得更多、更複雜。是什麼樣的動物就必須做什麼樣的事、是什麼樣的動物其本性就必定是怎樣，種種的刻板印象無時無刻在動物方城市裡上演著。而主角必須在這看似美好實際上卻不完滿的世界裡出人頭地，甚至扭轉一切，可以想見會有多困難。雖是動物烏托邦，反映的卻是人性，你我周遭每天都在發生的事，可以說這故事簡直就是一部摩登的《伊索寓言》。

( ↑ 主角的出身設定相當有意思，選擇兔子自有其道理。)

本片並未因鎖定的消費族群廣泛而把探討議題的內容給簡化，這點是我認為其優秀的原因之一。故事透過「獵食動物」和「被獵食動物」的彼此差異，點出了和平共處的表象隨時會因為內心深處的恐懼被喚醒，而輕易地毀掉這寶貴的和平。雖然主角茱蒂的童年曾遭受偏見所苦，也曾被霸凌過，但男主角尼克不也同樣？雖然是獵食性動物，卻也因為同伴們的無知、偏見，徹底心碎、受傷。可見歧視 人的心態並未與族群本質有關，而被歧視的原因也跟其能力強弱、立場優劣沒有絕對關係。換句話說，只要彼此之間不夠了解、欠缺溝通，不願意真心交流，人就極易產生對立。偏偏又有少數人會把這樣的事與自己的私心結合並加之操弄，因此烏托邦總是淪為虛幻，人類的戰爭史，或許有泰半原因都是因為如此。即使到了現在，在比較先進的國家裡，每逢選舉期間，也總會有候選人挑起族群問題，往往令人分不清究竟是為了私心還是公義？只因控制族群就能有效讓自己掌控團體，直接把歸屬感變成支持度，這在鬥爭的世界裡，實在是太方便、太有用了。也許大多時候我們自詡清流，認為自己中肯又公正，可即便是像茱蒂這般善良、無心機、不為名利的人，都會犯下對別人有偏見的錯，何況是真實世界裡為各種目標而汲汲營營的大眾呢？一個防狐噴霧劑，每個人的解讀都不同。也許茱蒂看似無心，但仍舊出於自身意志做了選擇；也許尼克多慮，心裡也可能為此掙扎、苦思許久，但受了傷卻是事實。或許歧視不歧視大多時候只是表象的問題，披上歧視與否的外衣反而使彼此間的交流越趨複雜。願不願意主動付出、釋出善意，去了解自己不明白的事，時時接受新觀點，不帶預設立場，才是化解群體之間衝突的關鍵。

( ↑ 主要角色之間的情感互動真的刻劃得非常好！)

在設定觀賞族群的策略上，《動物方城市》其實挺高妙的。因為飽含寓意，也許兒童無法全然看懂，所以若能由大人陪同觀賞，各自得到樂趣，事後再與小孩一起討論，的確是個增加親子情感、寓教於樂的美事，而這在笑點設計上便得顧及眾多年齡層的族群。比方說小孩子看到大象餐廳的製冰流程和警匪追逐戰，可能就會哈哈大笑。而年輕人看到「因為能力很優秀所以罰單數量可以開個兩倍出來」的邏輯也會發笑，至於有點年紀的觀眾，可能就因為察覺《教父》的梗而會心一笑。最後像樹懶種族的笑點，則是全體皆會大笑。不得不佩服，這笑料發想的確是頗用心又不簡單。從另一點來看，雖是闔家觀賞的動畫片，卻也可以聽見：「他找我當副手，還不是為了選票！」這樣的露骨對白。也許兒童看不懂，戲院依舊環繞單純的笑聲，但在歡笑之餘，怎能不教大人們冒汗尋思呢？一部電影，各個年齡層觀賞者感受都不同，這便是編導厲害之處。

這次的中配版字幕是由「魯蛋叔叔工作室」負責的，雖然一些細節處仍不盡理想，不過已不像《阿公歐買尬》裡那樣瘋狂改造台灣人名梗一樣了，至少頻率沒那麼高，算是有適度收斂一點。個人覺得這種二次翻譯難免得用的老梗手法只要拿捏好頻率，不要太氾濫，還是能夠接受。雖然這種手法禁不起時間考驗，但畢竟也有不少人看戲當下覺得倍感親切，只能說見仁見智。不過關於「改造成在地化」的翻譯創作，相信也不是只有套用人名或是玩弄同音字的方式，這點應該可以再有所突破才對。總體來講，《動物方城市》的劇情已屬上乘，美術效果更是不在話下，要說描繪動物的功力迪士尼是第二的話，恐怕也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。另外海報設計也頗具巧思，模仿了其他電影海報也惡搞了人類的時尚文化，有互動性又幽默，而廣告行銷也不遺餘力，真的相當值得進電影院觀看。總結一句，這是一齣用可愛生動的筆法，寫了一篇真實血淚史的完美動畫。

( ↑ 本片在廣告行銷上有許多惡搞手法，話題十足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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