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評 《樓下的房客》徒有皮相，虎頭蛇尾的心理奇幻劇

【出品國】：台灣

【參展記錄】：2016「台北電影節」開幕片及競賽片、第15屆「紐約亞洲電影節閉幕片」、「韓國富川影展」競賽片

懸念有兩種，一種是解開後，讓你豁然開然，「哇，原來是這樣」然後讚嘆不已，另一種是故事講完後，心想「喔，一切都你說了算」，《樓下的房客》，是屬於後者。

我沒看過小說，無從比較箇中的差異，聽說書迷是不滿這樣的結果的，純然把它當一獨立文本去看，《樓下的房客》在影像上的確做足做滿，全然的室內戲分不清當下的時序是白天或晚上，電影的確打造出一個華麗幽森的軌魅氛圍，輔以幾可亂真的特效，波士頓室內管弦樂團磅礡有力的配樂，都讓電影的技術層面加分，展現出國片少見的格局。

回歸故事來看，任達華所飾的房東，做為全劇的說書人，既窺看又主導著故事的進展，儘管台北電影節評審團主席舒琪認為任達華在口音上難以服眾，我卻認為口語上容或存在些許瑕疵，口條上的表達卻是令人信服的，說出來大家都會，怎麼說卻是個學問，任達華訴說的方式，帶點挑釁、洋洋得意，又能佯裝不在乎、顧盼自若，這個角色不是他演，我相信這個故事也很難成立。

在他緩緩道出的，房客的故事中，我們看到了一群心靈均極壓抑扭曲，不敢貿然做自己的邊緣人，礙於世俗、害怕眼光，只能在暗處窺探，卻不敢在明處試探。

任達華就是要做鑿開他們人生盡頭的勇者，雖然鋪陳他從旁觀到介入的轉變，另我摸不著頭緒，怎會聽了一少女貌似哲學的話語，就忽然「頓悟」？但因此劇的設定是奇幻，我們也只好著相信，一起鑿下去了！

不管是有戀女控的大叔、喜歡穿女裝舔馬桶的體育老師、好研究特異功能的廢渣，風騷屢借自己在上位好幫自己上位的熟女，又或那對同志戀人，怎麼看這些角色都是「極品中的極品」，但刻意的設定卻沒有相對給予有力的形塑，有怪誕行為卻沒充分動機，暴力和裸露純然成為一種直觀式的感官宣洩，卻鑿不進她們的慌、他們的悲、他們的痛，以至於我們感受不到他們的盡頭。

像是李康生和他的戀人，李生硬的口條在蔡明亮的電影不是問題(因為不用講話)，在其他電影就處處是問題了！而他們兩人的調情只見編導把同志拍的異常刻板，令人難以進入情境；李杏的熟女成為一個最花瓶被物化的徹底的工具人，他的出場只是滿足了男角的期待，無止盡的交歡、不住的呻吟，從床上到壁櫥再轉戰到浴室，誠然這樣的裸露或許突破了華語片的尺度，卻終究是男性視角的觀點，除了在近劇末我們看到李杏讀手機訊息帶出那麼一點曖昧氛圍，我們讀不到她的內心獨白，只看到她的騷與浪。

同樣頂著影帝頭銜的莊凱勛，即便演技再好也，也有大才小用之嘆！我們一直納悶著這個老師的秘密和過去，在前面完全沒有鋪排而後經由事件讓他直接宣之於口時，感受到的只有突兀；又比如游安順的父親一角，導演選擇用一種最廉價的方式，趁女兒熟睡時打手槍(同時也是九把刀揮之不去的小屁孩情節)，表達他的蘿莉控，卻缺少更多細節舖墊(除了洗澡一段)感受到游面臨道德犯禁的顫顫微微，凡此種種均另人質疑導演說好故事的誠意。

邵雨薇做為最關鍵的一角，神秘不語，秉著燭火，走入暗室，臨刑密密縫，怎麼看她都是會除了任達華外，最能帶來亮點的一角，邵演來相當淡定，把少女的純與真，女巫的邪與魅，取得一個絕佳的平衡，就算開口與任對戲也都能維持一定的水準，但可惜的是在電影前半段為我們帶來了神秘感後，越過山頭卻只見懸崖了，大家全都跟著少女的不知所以，一頭掉入這編導精心設計的五里迷霧中。

或是這是導演有意營造的距離，但也因為是國片，讓我們總希望可以更好，不該是這樣，隨著謎底的真相大白，懸念變成怨念，揮之不去，故事的二度翻轉徒然另人翻白眼，就算有演技派加持，沒有好的故事吸引觀眾入場，國片的前景仍是堪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