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評 從【犬之島】解析魏斯·安德森－詩，友情，理想世界

【犬之島】－詩，友情，理想世界
（Isle of Dogs，2018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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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為了什麼原因
人類的摯友
如春天散落的花」
—【犬之島】（Isle of Dogs，2018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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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當大家在討論魏斯·安德森時，多半會注意到他在畫面構圖上，對於置中、對稱的執著，及其以童話般的鮮豔色彩、善用微縮模型的美術設計等可愛的視覺風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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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然而，似乎鮮少觀眾會注意到，在故事方面，魏斯·安德森幾乎有著一脈相承的主題，那就是：中產階級白人男性對現實的抵抗與妥協。
　他的電影中，許多時候都在講述男主角拒絕「大人的世界」，不願意接受眼前的現狀，想要自顧自地追尋自己的渴望、追尋自己的所嚮往的美好。

　於是乎，有時他是在諷刺著這種幼稚，如笑話般看著【海海人生】（The Life Aquatic with Steve Zissou）中比爾·莫瑞荒唐地搞著紀錄片事業，或是【天才一族】（The Royal Tenenbaums）中金·哈克曼欺騙家人、帶著孫子放蕩的鬧劇；另一方面，卻又讚頌著【月昇冒險王國】（Moonrise Kingdom）中，出逃私奔的男孩女孩，並給予我行我素的狐狸先生一次當英雄、補救家園的機會。

　我想這大概是為何，他的電影總是帶著淡淡的幽默與荒謬，卻又有種甘苦參半的哀傷吧？
　從這樣的浪漫傾向，我們便不難理解，在後來的【歡迎光臨布達佩斯大飯店】（The Grand Budapest Hotel）與【犬之島】兩部作品中，漸漸浮現出來的，魏斯·安德森的人文主義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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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對，你確實可以說，【犬之島】是在諷喻日本傳統的「武士精神」：一隻隻有著領導者名號的狗狗，在垃圾島上面自由自在地過活，並過著民主地群體生活（牠們會投票咧），卻在遇到小主人Atari後，便心甘情願地放棄自由，像個忠誠的武士般效忠人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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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但，我個人認為，【犬之島】所想傳達的核心價值，其實與【布達佩斯大飯店】相似，都是在強調「羈絆」的重要。
　這份羈絆不僅在人與人之間，甚至是可以跨物種、跨階級的；這份羈絆不僅是對於好友（寵物）的承諾，更是一種普世的愛與同情。

　這群狗狗們幫助（而非服從）Atari，是出自牠們對「跟人類相處」的美好記憶；反之，Atari對原來寵物Spots的情誼，也讓他馬上和狗狗們交上朋友，並願意花時間打開流浪狗Chief的心防。
　片中狗狗與人類友情，比起「寵物／主人」間的絕對從屬關係，事實上更像【布達佩斯大飯店】裡古夫斯塔先生與所有人個關係那樣，同時帶著平等的真心相待，也有著近乎信仰般的奉獻精神，而這一切都是「互相的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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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這種純真、古樸的人際關係，你甚至可以說是魏斯·安德森對理想世界的想像。
　如若這麼看的話，【犬之島】的主題便十分明顯了。廢棄、堆滿垃圾，充斥著疾病與死亡的垃圾島，便映照著工業資本主義底下，缺乏同理心、忘恩負義的腐敗人心；至於島上被遺棄，甚至是被拿來進行實驗的可憐狗狗，便是「人心不古」的受害者，遭到冷酷的貓（統治者）、無情的人（體制與社會）及「機械犬」（被利用來壓迫的科技技術）給迫害。

　而在這絕望的世道當中，願意費盡千辛萬苦來到垃圾島找狗狗的Atari，以及給予Atari幫助的主角狗們、無條件拯救Spots的「食狗族」們，乃至於不畏強權的脅迫利誘，敢於反抗小林政權的學生記者，他們雖然看起來有點幼稚、有點不切實際，有時甚至有些可笑（就像前幾部的白人男性主角），但在魏斯·安德森眼中，他們都是這功利的社會，已為數不多的可愛而高貴的靈魂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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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從這邊再說回來，【犬之島】的最後，Atari透過「俳句」，來喚醒小林市長沉睡已久的人性，進而改變世界，因為「詩／文學／藝術」，不正是最直接能觸碰人的感受與情緒，將上述高貴的理想散播並植入人心的媒介嗎？

　綜觀魏斯·安德森的電影，許多時候電影都是由「故事中的故事」展開（【布達佩斯大飯店】甚至是三層故事），此種形式的雙重意涵在於：一方面，如今這些美好的人事物已不復見，只存在於書裡面了；但是另一方面又慶幸，幸好這些有血有肉有溫度的理想，還能存活在文學之中，繼續被少數的人記得。

　美好的年代已經過去，但只要有人還願意傳頌著這些故事，理想就還沒有完全消失，我們就仍沒有失去希望。
　那麼我們也不難理解，為何魏斯·安德森要繼續拍電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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